馬來老爹

◎採訪/編輯：李翊暘    ◎採訪時間：2014/4/12

一、

       在今年二月，壤往熙來的宵夜街默默開了家「馬來老爹」，專賣附近少有的咖哩飯及馬來西亞料理。去吃過的人都知道，之中最特別的莫過於活潑熱情到不行的老闆娘──李阿姨。阿姨將客人當作老友對待的態度感染了每一位上門的顧客，也替咖哩中增添了濃郁溫暖的人情味。

       李阿姨從小在新竹一帶長大，高中畢業後考入獨立招生兩年制的師範幼教系。二十歲畢業之際經過朋友介紹，認識了先生，也就是馬來老爹的老闆──周阿伯。從相識到交往，再到步入禮堂結為連理，阿姨於二十三歲遠渡南海嫁至馬來西亞。

       一個土生土長的台灣女孩就這樣渡海遠嫁馬來西亞，開始全新的生活。結合幼教系訓練與過去所學，阿姨與朋友合資開了間心算補習班，準備安身於馬來西亞這塊未知的全新世界。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國與國的差異日漸顯著，像是早、午、晚三餐相間的兩個時段都必須騰出段時間作為「飲茶時間」，就讓當時想全心打拼事業的阿姨不大能接受。再來是家族意識與台灣的不同，偏向保守的觀念讓從小活潑有主見的阿姨感到拘束，難以做真正的自己。種種因素的積累，最終讓阿姨決心重回台灣，放手合資入股的補習班，連同兒女與先生回到故鄉──台灣，阿伯也正式「嫁」進台灣。

二、

       重新踏上台灣的土地，當時二十九歲的阿姨投入安親班幼教工作，而阿伯則從事老本行的水泥磁磚工程。告別馬來西亞生活，嶄新的台灣日子就要啟航，但未曾想過的的劇變突如其來的粉碎了這張美好的藍圖。

       台灣日子開始沒多久，阿伯的水泥磁磚工程遭變尾款倒帳，導致早已栽入巨額的磁磚材料費用及工人薪資面臨斷頭，阿姨一家人從原先的小有基礎一夕之間轉變成為背負數百萬債務的欠債人。而後阿伯又因鷹架鬆脫摔傷休息了將近半年，全家經濟頓時陷入嚴重的危機之中。

       「其實我們可以選擇回到馬來西亞一走了之。但我們不能這樣，那些該付的材料、工人錢就是要付，要勇敢面對。」阿姨鎖著眉堅定地說到。

       經過討論阿姨和阿伯決定不再做過去的安親與瓷磚事業，改為從事馬來西亞風味的早餐料理。於是阿伯立刻飛回老家向經營茶餐的婆家取經，經過三個月的溫故知新，將馬來西亞料理的精隨要義搬回台灣。留守台灣的阿姨則購買了一輛全新的經典藍發財車，命名為「早餐ㄅㄨㄅㄨ車」。當時心中唯一的信念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三、

       在肩負百萬欠款的沉重壓力下，阿姨開始了「超人」般的生活：每天凌晨三點起床備料，背上背著兒子賣早餐至中午，接著必須於十一點三十分前跑到安親班，再一路工作到晚上六點，回到家都早已精疲力竭。阿姨回想起那段艱苦的日子不免有些語塞，字裡行間透露著不為人知的辛勞與汗水。

       早餐ㄅㄨㄅㄨ車的日子持續了十六年，在新竹火車站附近也以風味道地的炒蘿蔔糕與炒粿條打響了名氣。雖然阿姨在第四年左右結束了兼職安親班的工作，但每日的辛勞仍舊沉重，三個小時有超過兩百位客人，拼命埋頭苦幹都來不及根本沒時間抬頭。阿姨回憶起也開玩笑的說：「每天都好想退休！」面對這樣辛苦的日子，陪伴阿姨走過的信念是「每天都有不同的學習等著我」，透過賣早餐能夠認識各行各業、不同年齡層的朋友，而這些人不僅僅是朋友，更像是阿姨的子女及老師。每位朋友都是陪伴阿姨走過最艱苦一段時間的革命夥伴。

       但正所謂樹大招風，生意興隆的發財車早餐引起了旁人的注目，阿姨陸續收到檢舉罰單，最終只好忍痛結束ㄅㄨㄅㄨ車生意，另尋實體店鋪經營。阿姨最難過的不是早餐沒辦法繼續賣，而是要放棄老顧客，離開長久相處一同建立革命情感的客人。有客人是從國中吃到當媽媽，對於每位情感深長的顧客朋友，不告而別是阿姨心中最大的遺憾。結束早餐生意，阿姨將那款經典藍發財車賣給需要的親戚。成交那一天全家人都掉淚了，揮手向這位陪伴阿姨償清百萬債務的戰友道別。

四、

       訪談中問到阿姨怎麼會選中清大這個地點，阿姨很直爽的回答：「亂繞剛好看到的啦！」經衡量覺得優於南大路，就選擇了清大，「馬來老爹」正式於二月開張。阿姨和阿伯當初的想法是就做做看，並抱著生意不佳六個月就收攤的最壞打算，但誰也想不到只經過短短兩個月，馬來老爹已經成為清大宵夜街少數每日爆滿的熱門店家。

       阿姨健談大方、把每位客人當作朋友相處的個性成了馬來老爹最大的招牌，熱情四射的態度渲染了每一位來店的顧客。阿姨認為做生意就是結交朋友相互學習，因此阿姨不喜歡別人叫他老闆或老闆娘，叫阿姨就可以了，又或者姐姐也不反對。對於工讀生聘用，阿姨十分讚許這樣學生出來賺錢的可貴精神，認為工讀生會有更多承擔責任的能力。而阿姨也如多年老友般非常照顧工讀生，每當有水果、餅乾、雞腿都會一起分享，甚至計畫於今年暑假辦一趟「工讀生畢旅」到台灣之外遊玩。

五、

       未來的日子，阿姨表示只要生意還可以就會在清大一直做下去，直到動不了的那一天才會是退休的時候。而退休後，阿姨計畫重拾過去生活背景下沒有時間心力能去做的事，像學習日語、客家語，及一項樂器。阿姨談到每個人在不同人生階段都有不同的目標，要盡全力做好自身的本份。於此同時，不要用框架拘束住自己的可能，任何時候都應懷著不設限自由飛翔的心態，這樣人生才能活的好玩活的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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